台南都會報

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

送神——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

文／王耀東　　圖／謝孟妤、林建農

農曆十二月，俗稱「臘月」，一年之歲尾，正值寒冬。台灣的民間習俗在每年

的農曆十二月二十四日，當天凌晨子時開始舉行「送神」儀式，民間認為眾神

在陽間各司其職，年底時必須奉玉皇大帝旨令，返回天庭述職並向玉皇大帝報

告，這一年來於人間的所見所聞。所以家家戶戶敬備牲醴、水果、甜點、圓

仔、爆竹、壽金、刈金和印有甲馬的黃色金紙，虔誠祭拜完成時隨即焚燒金紙

和神禡，以供神明乘騎返回天庭，俗稱「佛仔升天」並燃放鞭炮以壯聲色，藉

著「送神風，接神雨」以期往來天庭能一路風順雨調。「送神早，接神晚」，

因為眾神返回天庭之路必然擁擠，俗謂：「大佛蹌蹌走，佛仔車畚斗」，大神

隨從部將眾多，聲勢浩大，小神只得退避三舍，早早出門避開尖峰時段，拔得

頭籌佔個好位子，爭取美言的機會，並以祭拜完後的圓仔黏在灶神嘴邊，希望

灶君「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

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

大、小廟宇送完神後，即將廟的大門關上並貼上封條，以示眾神已回天庭，

並舉行「封印」、「封籤」等儀式，古代官吏亦在此時將代表權力與地位的印

綬封存起來，等待來年元月四日眾神返回，再行開封復行視事，但一些香火鼎

盛的人群信仰廟宇，為了春節這一段期間的祭拜人潮，常常於送神後並不關閉

廟門；而民間各家各戶，也趁這個時候整理神明桌，大大掃除一番，俗稱「清

(黑屯)」或做修繕和粉刷金身工作。想結婚的男男女女，更選擇這一段時間完

成終身大事，因為神明在的時候，嫁娶必須遵循古代六禮(問名、訂盟、納采、

納幣、請期、迎娶)，繁文縟節拘束頗多，且男女八字要合適，動輒得咎容易

犯忌，因此時下年輕人，選擇此段神明不在期間，舉行婚禮不需擇日可說百無

禁忌了，以前台灣「童養媳」(俗稱媳婦仔)也趕在這一段神明不在的時間，一

般都於除夕當天趕緊「送做堆」，這也是每年年末「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

年」的大旺季。而以前的農業社會和現在的工商社會，人們依然趁著春節這一

段神明不在的日子，大肆歡樂飲酒或賭博。

一家之主

「送神」的習俗也不只是台灣獨有，在中國大陸亦有此風俗，只是南北不同，

北方通常於臘月二十三日送神，南方都於臘月二十四日舉行，此種「送神」的

習俗後來轉變成「送灶神」的習俗。南宋詩人范成大的《祭灶》詩中云：「古

傳臘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雲東風馬小留連，家有杯盤豐典祀。豬頭爛

熟雙魚鮮，豆沙乾松粉餌圓。男兒酌獻女兒避，酹酒燒錢灶君喜…送君醉飽登

天門，杓長杓短勿複云，乞取利市歸來兮。」，說的是人們於每年春節前，

都要用一些既甜又黏的供品祭拜灶神「上天奏好事，入地降禎祥」，送祂回天

庭向玉皇大帝滙報這一年來的情況，多講幾句美言，多給家庭帶來福祉。相傳

灶神掌管家家戶戶的灶火飲食之事，人非飲食無以維生，尊稱灶神為「司命灶

君」，或「九天東廚司命灶君」，為一家之主，更有「東廚之宰」尊號。

不是每一位神明都必須返回

「送神」尤以台灣更廣為流行，因為台灣話的「灶」跟「奏」同音，眾神返回

天庭就是要禀「奏」統御萬神的玉皇大帝，報告這一年來各家的功功過過，由

玉帝制定人們的禍福休咎，所以廟宇「送眾神」，而一般家庭沒有供奉神明的

就舉行「送灶神」。但也並非每家廟都要舉行「送神」儀式，也不是每一位神

明都必須返回天庭述職，台灣民間信仰認為除了佛教體系的諸神之外，在以玉

皇大帝為中心的三界、十方、四生、六道神明體系眾神，才需要返回天庭述

職，此一神明體系不管中央行政神、地方行政神或陰間司法神等文、武眾神，

都得記下人間的是非善惡上奏天庭。而一些所謂「太極」、「無極」、甚至

「超極(級)」字號的宮廟神明，或位階高於玉帝的神尊，則不在玉皇大帝的行

政體系內，並不必於此日舉行「送神」儀式，當然亦無需返回天庭述職了。台

灣民間於醮典科儀中會舉行「安奉灶君」，每天早晚都必須向灶君獻敬供奉，

以祈醮事中所有的功德，都能藉助灶君之口，向上天傳達醮務事宜。

有些禁忌必須遵守

古代以來「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民風傳沿甚久，這大抵是以前男女授受不

親，「月亮」是女性的代表；而「灶神」傳說是一名美男子，為玉皇大帝的三

太子，雖長得俊美，但性好女色，不學無術。玉皇大帝非常生氣，因此將他貶

入凡間當「灶神」，終日與婦女為伍，但他堅守崗位不以為苦，根據日人鈴木

清一郎在「臺灣舊慣習俗信仰」一書表示：『臺灣家庭沒有專用的洗澡間，婦

女每晚都裸裎於爐灶旁邊洗澡』，「灶神」在凡間倒是非常嚴謹，並無誹聞，

整年辛勤的紀錄人間的是非善惡，巨細靡遺，毫無怨言。但民間於「灶神」所

在的廚房，卻有些禁忌必須遵守，一為不可於灶旁讀書，因灶神不喜讀書；一

為不可將字紙擲入灶中燃燒，因灶神目不識丁有傷自尊；一為不可燃燒榕樹樹

枝，因榕樹為眾神之所棲(燃燒榕樹不但得罪灶神，亦觸犯眾神)；一為不可燃

燒仙人掌類樹枝，因仙人掌類為劣木不潔之物，燃燒時會有類似人奶的白色乳

汁；一為不可燃燒花木，因花有花胎將遭至婦女不孕。

臘月既望

「灶神」的崇拜乃沿自於古代對五祀的祭祀，「五祀」的信仰，即祭祀「戶、

灶、中靁、門、井」，而五祀中同樣喜好女色的還有「井神」，「井神」喜歡

偷窺女人的大腿，玉皇大帝是一位觀察入微，適才適所的領導者，因材器使地

將這兩人安排的適得其位甘之如飴。古代的春節就是由“祭灶”開始的，又稱“小

年”，臘月既望，古人今人都同樣忙於祭祀百神和祖先，可謂千百年傳衍不變的

習俗；日本的人類學家末成道男，曾記錄台灣原住民在歲末年終時，會舉行感

謝列祖列宗的「回饋儀式」。臘月“祭祀之月”。

（作者 / 北科研院客座教授）